2022年12月13日 星期二

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-滄桑浪子與玉女偶像的永恆戀歌

作曲:陳秀男       作詞:丁曉雯

演唱人:王傑/葉歡

編曲:陳志遠

製作:陳秀男

收錄專輯:忘了你忘了我

出版時間:1988

出版公司:飛碟

受訪者:陳秀男/丁曉雯

採訪撰文:王景新

 

王傑的滄桑浪子形象獨步華語樂壇,至今再無男歌手出其右。這樣敢愛敢恨的形象,唱起情緒張力迫近臨界點的傷情歌,格外有煽情的說服力,尤其再加入楚楚可人的女歌手合唱,不爆紅也難!王家衛電影《旺角卡門》集結劉德華張曼玉張學友萬梓良四大巨星,插曲〈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〉同樣精采,讓兩位當時當紅的男女偶像王傑葉歡,譜出一首永恆的傷情歌;痛會過去,傳唱度會留下來。

 




「我做了好幾張葉歡,她是一個很愛唱歌的女孩,這首歌很明顯是要王傑葉歡。」陳秀男揭密,最初寫這首歌並非男女合唱曲,「因為王傑紅了,要錄第二張專輯,我的老闆陳大力說要找一首歌,讓王傑葉歡合唱。我說:『我有一首歌,但不是男女合唱,你聽聽看。』」陳大力一聽覺得此曲大有可為,選中要編曲,陳秀男便開始將獨唱曲分部,「這歌也是少數陳大力沒有再改的。」陳秀男就找丁曉雯填詞,「我跟她說不要那種『輕輕軟軟、我愛你你愛我』的情歌,像王傑這麼性格、滄桑,好像過過很多苦日子,一定要唱得撕心裂肺,衝擊力比較大,她就設計『南方天空/飄著北方的雪這樣既反差又哀艷的詞。」

 

「當年做歌好玩,我們會坐下來研究討論一段文字,乃至想要的意境,會熱血討論很久。」

 

與流行樂一代編曲大師陳志遠合作這歌編曲,陳秀男笑稱,雖然也是這歌的單曲製作人,也只有「陪編」的份,「陳志遠老師比較性格,那個年代有個名詞叫『陪編』。老師是大牌,譬如說好下午三點錄音,我是製作人一定提早到錄音室,買好水、點心,坐在那邊等。老師什麼時候出現不敢說,就算白等,也只能等。」陳志遠到錄音室後,就問:「今天什麼歌?」陳秀男放卡帶,陳志遠就編寫簡譜,邊問:「編什麼樣?」「我不敢廢話太多,也把跟丁曉雯講過的,再跟老師講一遍。」那個年代的流行音樂人,因為市場大好,每個人肩上都背負極大的業績壓力,不精準溝通簡直沒可能。

 


配唱階段,由於兩位歌手各有檔期,王傑葉歡係分別進錄音室配唱,陳秀男分部就讓王傑先唱,後來有一句葉歡合唱;選中編曲,找丁曉雯發想歌詞,設計讓王傑先唱,「兩人見不到面,我就讓葉歡在後段有一句來和王傑的音。」讓實際未碰面的兩人,藉和聲技巧構築水乳交融的纏綿感覺。陳秀男笑認,經歷這樣的做中學,「好像什麼歌都可以硬變成男女對唱。」

 

飛碟唱片老闆彭國華、副總陳大力台灣電影圈交好,「幫電影作企畫宣傳,用電影畫面剪預告、上廣告,常是他們兩人執行,所以搭到《旺角卡門》;自己寫的歌居然在電影被採用,還特別去看了。(電影裡)車子要離開了,鏡頭帶到劉德華張曼玉,然後〈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〉前奏就響起。少有的經驗,很興奮。」


 

陳秀男幽默自招,第四台常常重播老電影,如果轉到《旺角卡門》(台譯:《熱血男兒》),「我會等著看歌播完再轉台。」而今年《相知相守民歌四十五》演唱會上,陳秀男也與李宗盛等再次合體木吉他合唱團,「李宗盛說這是木吉他最後一次上台。」陳秀男不禁浩歎光陰如砲彈,卻也不只沉湎於往日的榮光,放眼將來,他還有小小的夢想,就是繼續寫出能夠大流行的歌。


 

對七八年級的聽眾而言,丁曉雯是許多歌曲的作者、製作人,乃至歌唱比賽評審;五六年級生或有印象,她其實曾風光獲頒第二屆《大學城全國大專創作歌謠大賽》創作組亞軍暨最佳演唱獎。〈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〉是她卸下幕前歌手光環決計隱身幕後,揚名立萬的第一首作品。「那時候剛離開滾石,第一次以創作者身分跟飛碟再合作,只知道要幫王家衛的電影寫片尾曲。不知道劇情,聽說結尾是個大悲劇。」丁曉雯設想,電影劉德華張曼玉主演,演唱片尾曲的是王傑葉歡,這首歌對這四位明星都必須成立,「四個都很有個性,我想這是一首愛情故事,愛得狠、熾、烈,但不會有結局。」憑空想像,先下了歌名〈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〉,「副歌莫名想到這一句,王傑的畫面感首先呈現出來:站在風中被雨淋。」大學主修大眾傳播,丁曉雯對畫面的體會深刻,「歌詞像電影畫面,遠鏡慢慢推,然後中景、近景,一直到特寫,『夜裡有風/風裡有我/我擁有什麼』。」鏡頭逐步拉進,頂真的句型也讓濃烈的情緒,字裡行間悱惻纏綿,濃得化不開;陳志遠的編曲一入歌的節奏,營構波涌雲亂的儀式感,讓詞曲加添戲劇性。

 

不過令丁曉雯意外的是,〈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〉上片後並非放在片尾,而成為片中插曲,「(電影裡)劉德華離開張曼玉,想這一去不回,要救張學友。他搭早班巴士,車子開動,坐在窗邊風吹,下歌,我雞皮疙瘩起來。導演很厲害,放在這個地方。」原本的片尾曲變片中插曲搭得如此天衣無縫,丁曉雯風趣自嘲:「原來我通靈!」至於歌詞的金句「南方天空/飄著北方的雪」,冷熱落差非常大,她後面用「熱情凍結冷冷風中」來解釋付出的感情很熾烈,卻沒有結局。「後來一直想,我怎麼會想到『南方天空/飄著北方的雪』?應該是從小念新詩,鄭愁予〈天窗〉給的震撼非常大,埋在心裡,慢慢消化,反芻出來,所有意象融合在一起出來的字句。」丁曉雯深信創作者這一路所讀的、念的、想的,消化後,碰到對的旋律,就能夠派上用場。

 

「我不相信靈感無中生有。」

 

「寫這歌不是那麼順利,寫完被退稿。秀男老師說兩個字不好,叫我改,我改了七版。」葉歡的唱詞「讓愛隨風沉默」,沉默二字本來是「揮霍」,原意是想把愛一次灑出去,「寫了好多版一直換,自己試唱,覺得OK才交出去;卡在這兩個字,像是填字遊戲只有一個正確答案,太難,修改過程的手稿都還留著。」

 


   早在林良樂潘美辰出道前,丁曉雯即以予人較為中性的歌手形象出道,「唱片公司可能不知道怎麼操作,我也發現自己更喜歡幕後,當時飛碟沒機會,後來到滾石給了我機會當李宗盛的助理。去了之後發現,全製作部只有我一個助理,最高紀錄同時跟四張案子、四位風格不同的製作人:王新蓮李宗盛李泰祥沈光遠,跟他們學習幕後製作的KNOW-HOW。」儘管螢光幕前少了執起麥克風演唱的歌手丁曉雯,卻從此多了一位華語流行樂壇重量級的創作人、製作人丁曉雯,〈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〉、〈諾言〉、〈我的心太亂〉、〈不管有多苦〉等金曲一首首,成為天王天后背後最得力的推手,小虎隊時至今日最讓人念念難忘的〈青蘋果樂園〉,同樣出自她寫筆;動靜皆宜之外,更諭示華語樂壇將迎來新的一波唱跳偶像年代,而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。 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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