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3月3日 星期五

放生-兩個人遠比一個人更寂寞

作曲:梁可耀       作詞:武雄

演唱人:范逸臣

編曲:蔡庭貴

製作:磐子

收錄專輯:不說出的溫柔

出版時間:2006

出版公司:豐華唱片

受訪者:武雄

採訪撰文:梁岱琦

 

〈放生〉是一首關於「文學的數學」的歌曲,數學中一加一等於二,文學裡一加一可能等於零。譬如,有時兩個人遠比一個人更寂寞;無話可說,比爭吵更折磨,在歌裡,武雄這麼寫著。

 

武雄記得接到邀歌時,范逸臣已經因〈I Believe〉這首歌而走紅,原本的DEMO不但有歌詞,連歌名也取好叫〈有話直說〉,甚至范逸臣還曾在PUB裡演唱過。這又是一個重寫別人歌詞的任務,武雄分析原歌詞的情境,其實與旋律是相吻合的,都是決裂攤牌、要求分手的歌,還帶著陽剛叛逆、憤怒邪惡的感覺。武雄告訴自己「No More I Believe」,他不想再寫一首像〈I Believe〉這樣深情的情歌給范逸臣了。

 

武雄范逸臣並不熟,當時為寫詞做功課,上網蒐尋他的消息,找到的都是他深夜在路邊小解時被狗仔偷拍到的新聞,武雄下了個「壞掉的情歌王子」的註解,決定要寫一首魯蛇最後任性分手的情歌。

 

武雄透露他寫歌有個習慣,喜歡在車上聽DEMO,可能聽個五十、一百遍,將整首歌聽得滾瓜爛熟,旋律都已深植腦海後,隨時想填詞時,拿出手機記錄就能哼出來。為了要好好聽DEMO,有時還蓄意約老婆到海邊,好在長途車程上,有足夠的時間反覆聽。〈放生〉是個救急的任務,唱片公司只給武雄一個多星期寫歌,他笑說,「我也不用那麼多,通常DEMO聽個三天,在腦海中畫個圖,真的寫歌也就一天的時間」。

 

〈放生〉歌詞的靈感來自於MSN仍盛行的年代,那時大家流行於狀態列上標註自己的心情。有位因寫專欄認識的讀者,某天深夜兩、三點在MSN上敲他問「你在嗎?」武雄從她的狀態列猜測應該是失戀了,對方訝異地問「你怎麼知道?」她是位女同志遇到了情感上的問題,與武雄聊一聊後,覺得問題無解,說了句「我只好把她放生了。」當時武雄把這句話記下來,他解釋自己在手機裡至少存有三十個以上的歌名,以備不時之需;有些則是他覺得可以當歌名的句子,像這句。

 

佛教上的放生給人負面印象,感情上的放生則是放我一個人生活。武雄覺得很多歌曲在寫情感時,常落入「我愛你。不管你愛不愛我,我都是愛你的」的窠臼中,整個歌沒有運鏡、沒有起承轉合、沒有情境上的變化。他舉杜甫的〈春望〉為例,「國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生。感時花濺淚,恨別鳥驚心。烽火連三月,家書抵萬金。白頭搔更短,渾欲不勝簪。」整首詩從空拍機般的大場面,轉折至白頭這樣的特寫鏡頭,寫歌詞也應如此。

 

寫歌還要能創造一套自成一格的道理,譬如「數學公式不等於文學公式」。武雄解釋,在「文學的數學」裡,一加一可以是無限,像亞當加夏娃創造了整個地球;負負也不一定得正,例如有些很快樂的歌,唱著我不再寂寞、不再悲傷,但只聽到寂寞、悲傷,一點都不快樂。

 

武雄喜歡在歌裡放入些金句,如〈放生〉裡唱到「無話可說/比爭吵更折磨」,就是讓人印象深刻的金句,而那句「放我一個人生活」更把歌名都鑲了進去。另一句武雄原本在歌裡寫的是「又何苦還要繼續牽扯」,「牽扯」被製作人磐子改成了「遷就」,為此武雄還寫了封信去抗議,希望能改過來;也許是歌手在錄音室裡覺得「遷就」比「牽扯」唱起來更順,後來他以「遷就」聽來像是「歉疚」說服了自己,也就不再堅持了。

 

身為專職的作詞人,武雄感慨說,「圈內應該只剩我和姚若龍了。」寫歌寫了三十年,武雄沒有寫不出來的歌,頂多只是有些難產,而通常難產的原因常是有些字眼他曾經寫過,不想重覆,無法說服自己而陷入掙扎;但不管再怎麼難寫,最後總是能交出歌詞來。

 

   三十年的磨鍊,「邏輯清楚、故事順暢、不會倒音」都是武雄堅持的基本功,「寫歌最難的是,一直想寫一首雋永的歌,可是沒有一首歌一出來就是雋永的。」那些能夠進到聽者心裡,而且感動人的,才是武雄心中雋永的好歌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