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待再相會－昔掀起男女對唱台語歌熱潮，今成「遊覽車國歌」

作曲：黃仁清       作詞：施秀枝（成鳳）

演唱人：成鳳／黃新桐

編曲：劉清池

製作：黃仁清

收錄專輯：原為廣播劇片尾曲，後收錄於陳盈潔《期待再相會》同名專輯

出版時間：1983

出版公司：原為廣播劇片尾曲，並無出版；後由鄉城出版。

受訪者：黃仁清

採訪撰文：王景新

 

不說也難揣想，原來一票台語歌壇天王天后，最早唱華語歌起家，隨著後發先至的台語歌成績超越華語歌，專心專唱台語歌，也就讓人漸漸淡忘他們曾是華語歌手。曾創下三年發行十三張台語專輯的歌壇的大姊大陳盈潔即是其一，1982年一曲〈天涯找愛人〉寫下新台語歌路，隔年元月乘勝追擊的〈期待再相會〉更掀起男女對唱台語歌熱潮，由於歌詞高唱醞釀一個想望重逢的緣故，至今還被譽為是地方爸爸、媽媽，乃至阿公、阿嬤里民出遊的「遊覽車國歌」，傳唱度之高，全然出乎作曲者黃仁清的意料。

更難想是，像〈期待再相會〉這麼一首「氣口」地道，曲式又穩接台灣地氣的台語歌，作曲者黃仁清竟不諳台語，「只會講一點，但『袂輾轉』啦！」〈期待再相會〉也像他的身世，雖流離輾轉，並未被時代的洪流埋沒。專訪伊始，黃仁清的髮妻黃師母，緩緩牽他就坐，復又貼心地無聲將他左前方的桌上水杯，移至他左手觸碰不到之處，以免翻倒。成功男人身後，多有一位賢淑女子守候，無論黑髮或白髮。

 

時光倒轉四十年，黃仁清已寫出余天〈小詩〉、陳芬蘭〈煉獄兒女〉等熱門華語歌，也開始收徒弟，領帶新人跑通告、拜碼頭，成鳳即是其一，而當時廣播的通告又比電視來得多。「我帶著還算新人的成鳳，跑台語的本地電台，一路走，走到嘉義一家藥商，帶著成鳳拜訪老闆黃新桐。」黃仁清轉述黃新桐開口就問：「能不能替我們公司的（廣播）節目，寫一首片尾歌？」當時流行廖添丁等以民間故事為主的廣播劇，藥商中途插播成藥廣告，除了節目片頭，兼有節目片尾曲。「成鳳跟著我已經很會寫詞，但沒有寫過台語的。我說好啊，答應！」

 

就這樣，沒寫過台語歌詞的成鳳寫詞，先完成了歌詞，依著廣播劇片尾曲的功能設定，細膩揮灑〈期待再相會〉；而未曾嘗試譜寫台語曲子的黃仁清，在譜曲之前，其實就先對台灣本地市場的曲風取向，下過一番苦功研究，胸有成竹。「台灣喜歡帶日本味的歌曲，我就想旋律該怎麼走，才會偏台灣本地市場？後來果然給我抓對了！」黃仁清爽朗笑認，他腦海內建的「音樂資料庫」曲子多且廣又深，包括原鄉越南曾流行的法文歌、越南歌、中國歌，「英文歌我也倒背如流，滿肚子不同的『菜』色，當『廚師』比較容易用。」黃仁清朗聲道，台語歌從沈文程〈心事誰人知〉、江蕙〈你著忍耐〉、陳小雲〈舞女〉等，一曲接一曲，締造的熱潮勢頭已然成形，「我也幸運參加當時的盛會。民歌接續的台語歌時代，讓很多原本不唱台語歌的人都開始唱台語。」成鳳也是其一，黃仁清建議她採半張華語、半張台語的專輯，收錄〈君無愁〉、〈燒酒咖啡〉等歌，成為成鳳代表作。

 

〈期待再相會〉本是廣播劇片尾，黃仁清沒想到，空中放送沒多久，不出一兩個月，「坊間很多龍虎榜盜版卡帶合輯，就把〈期待再相會〉擺第一首，「但沒有前奏，被剪掉了。這首歌到現在很多廣播電台還在用，宣傳率很高。」黃仁清也透露，這歌編曲直接拿中間B段變成前奏，「不另外編，因為來不及了！」而且也不是專輯裡的歌，臨時找劉清池幫忙救火，簡單處理。

 

黃仁清更沒料到是，一首非主流不歌頌男女之情，甚至非唱片主打歌，只是多如過江之鯽的廣播劇的其中一條片尾曲，居然被鄉城唱片老闆呂金園聽見，讓當時唱華語歌的陳盈潔重詮，「她還跟她當時的男友潘建合唱，他們一上電台宣傳，啪！大紅了！」至此，鮮有人知曉〈期待再相會〉原唱實是成鳳、黃新桐；也拜〈期待再相會〉之賜，歌壇從此「新聲報到」由華語轉台語的歌后陳盈潔，〈風飛沙〉、〈海海人生〉、〈野花〉．．．陸續繳出一張張亮眼的成績單。

 

「後來紅到連送殯使用的都有，我聽過最多是〈楚留香〉，再來就是〈期待再相會〉。」黃仁清認為，歌曲重編重唱有其必要，「給聽眾新的感覺，很多歌是被重唱才大紅。」他舉例，〈傷心的所在〉原唱蔡秋鳳，後來讓江蕙唱紅；〈你瀟灑我漂亮〉原唱成鳳，也被韓寶儀重唱，在中國大陸唱到街知巷聞。「所以我說，有些歌搞不好一百年後還會紅！」

 

  黃仁清的作品風格殊異，〈期待再相會〉對照費玉清〈長江水〉，簡直不似出自同一人手筆。「藝術家一般都有『格』，我的歌大家認不出來，因為我沒有『格』。」創作沒有固定風格，神助黃仁清合作對象不拘泥派別，可典雅、可通俗，也能悠揚或草根。黃仁清八十古稀，回歸創作初心，「音樂無孔不入，不愛聽，它都進入耳朵，比實體更實體，社會影響力非常大。」他也讚聲，慧眼欣賞近一代歌手周杰倫，「他的咬字代表這個時代。」